飯局約的是下午4點鐘,高原和高帥還不到3點鐘,就到了江臨大飯店樓下。
他們訂了包間點了菜,然後坐在5樓包間的大落地窗前,望著江臨繁華的景色。
高帥嘴裡叼著煙,懶散地靠在椅背上,吞雲吐霧的笑道:「這次咱高王工業又得狠賺一筆了,你這傢伙的腦子裡,簡直處處是生意。就是不知道這『三巨頭』,到底能割多少肉出來?!照我的意思,咱應該在這時候狠狠敲他們一筆。」
高原捧著茶杯,輕抿著杯子里的竹葉茶,眼眸光亮地望著窗外道:「話說九分滿,做人留一線。有時候退一步看似吃虧,其實後續的回報會更豐厚。拿你來舉例,當初我若趕盡殺絕,你還會心甘情願來高王莊效力嗎?如果你不來,高王莊的商業旅遊能做起來嗎?」
高原轉著手裡的白瓷杯,繼續又說:「再說賀大強,如果當初咱們要了他的股份,看似貪了便宜,其實就是互不相欠。人家既然不欠咱的,將來就未必會幫咱們。反倒是讓賀大強念著這個情,咱們才能讓『三巨頭』讓利,並達成長遠的合作。如此一來,咱們在下游供應鏈上,才不會被人掣肘。」
「不是…你這腦子裡天天都在想什麼啊?別人看事情,也就看兩步三步;可你…你是怎麼在短時間內,把事情看得這麼長遠的?」高帥捏著煙嘴,以前他覺得自己還能跟高原過兩招,可共事久了才發現,他跟高原完全就不是一個段位的。
「沒辦法,我吃的苦、經受的挫折比你多。小時候怕被同學欺負,我每天早晨一睜眼,就要制定自己的上學路線。走大路還是走小路,遇到惡霸同學找茬,該往哪個方向逃跑。到了初中又要考慮學費,擔憂母親能不能把學費錢掙出來,自己在哪個地方省吃儉用,能存上一些錢,以備不時之需。」
高原望著窗外,江臨市區廣袤的高樓大廈,深深吸了口氣又笑說:「上高中你更清楚,我每天要琢磨怎麼躲避大江請客,怎麼節省一個月的生活費,少花些錢。到了到了高二、高三,我又要琢磨怎麼不被你頂替高考成績……」
「我啊……」高原仰頭長嘆,夕陽把他整齊的牙齒照得發亮。「我曾經特別恨生活,為什麼非要讓我吃這麼多苦?!我也曾無比嚮往,去做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就好。不被人欺負,不用為吃飯發愁,更不用為學費擔憂。當個老老實實的孩子,悶頭把學上好。可是我生在一個疾苦的家庭,『平凡』卻成了一種奢侈。」
高帥緩緩吐著煙霧,如果說高原真的有人格魅力,那麼這就是他的魅力!他不會為了所謂的「面子」,去避諱自己曾經的過往;而那些曾難以啟齒的苦難經歷,如今卻成了引以為傲的資本。
「有句話說得好:悲劇的開端,往往也是榮耀的起點,這取決於你,是否足夠堅強!不是任何人都有資格吃苦的,意志堅定的人,在認清了生活的真相後,還依然熱愛它,並為之奮鬥的人,才有資格朝著偉大的人生邁進!」
高帥一邊說,一邊十分敬佩地看著高原道:「也許我們的差距,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拉開了。頭20年我藉助家庭的資源領跑;20年後,當你超越我的時候,我就再也沒有能力追趕了。小原,你應該感謝生活賜予的苦難,它讓你變得千錘百鍊。」
「是啊,這些年我一直在用一句話安慰自己:不管好的還是壞的,只要是生活賜予的,就一定是最值得珍惜的。」高原嘆了口氣,把茶杯放到桌上,又輕輕擺手說:「不提了,倒是私下裡能有人跟我談談心,聊聊往事,我這渾身的壓力都小了不少。高帥,你能來高王莊,也是生活給我的最好恩賜。」
「切!咱倆大男人就別肉麻了,總之現在先干陳飛一票,然後咱高王莊大排筵宴,等著你把美嬌妻娶回來。」高帥也端起茶杯喝了口水,如今唐佩與高原的結合他不再嫉妒,反倒是越來越覺得這倆人有夫妻相。
「你呢?總不能老單著吧?咱單位里有不少女大學生,我看她們每次見你都跟犯花痴似的,你有這個長相,還有股富家子弟的洒脫,很討女孩喜歡的。」
不等高帥回話,他兜里的電話就響了,是小舅打來的。「你們到了嗎?我們幾人已經到酒店大廳了。」
「五樓『迎春廳』,舅,人都到齊了?」高帥趕緊問。
「到齊了,大家的公司都在開發區,索性就一起出發過來了。」
小舅掛斷電話不一會兒,包間的門就被推開了。曾經的熔鑄三巨頭,因為存在競爭關係,所以相互間並不怎麼對付。可現在他們有了「金橋實業」這個共同的敵人,而且被對方搞得焦頭爛額,如今這些難兄難弟,反倒好得跟一奶同胞似的。
進了包間之後,小舅便熱情地招呼說:「介紹一下,這是我外甥高帥,高王工業的副總;旁邊這位主要介紹一下:高王工業的大領導,高原先生。現在江臨地區都在傳的花坡景區,還是高原先生建起來的。你們有時間可以去玩兒,這個時節正是美的時候。」
隨後小舅又介紹三巨頭,高原也跟著一一握手。而使他印象最深的,就是三巨頭當中,最具實力的江臨熔鑄一廠總經理徐剛。他很瘦,但瘦的有肌肉,像一塊鐵,高原跟他握手的時候,像握著一柄鉗子。
「滿德牽線搭橋,這個面子我不能不給。你們兩個小年輕有什麼要求就說,原則範圍內的,我會賣滿德一個人情。吃飯就不必了,大家時間都很寶貴,我公司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。」三巨頭當中,唯有徐剛不苟言笑,甚至還帶著幾分傲氣。
高王工業他知道,只能說還行,算不得真正的大企業。對比與江臨熔鑄一廠來說,確實入不了徐剛的法眼。
但高原卻不緊不慢地笑道:「徐總,您就是再忙,能解決礦產原料漲價的問題嗎?如果解決不了,那『瞎忙』又有什麼意義呢?」
「呵,歲數不大、口氣不小!聽你這意思,你能把價格壓下來?」徐剛雙手抱胸,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,但卻是嘲笑。
「我要是能呢?」高原針鋒相對道。